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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農村,若哪傢的兄弟姊妹較多,父母就會把最小的孩子叫做“老閣子”,也有叫老疙瘩,老鴿子的,叫法有很多種,不外乎都是出於這個緣由。

老閣子在傢排行最小,父母自然特別疼愛,哥哥姐姐也不須說,臟累的活計大多不讓他插手。這種得天獨厚的優勢,常常把這些老閣子養成一種柔弱與依賴的性格。

老街的古橋邊就有一個老閣子,但村裡人卻叫他“老鴿子”,這可能因為他是父親的老來得子,或是由於他的身板過分瘦小,看起來倒真像一隻瘦弱的老鴿子緣故吧。

他似乎就是一隻年老的鴿子,既沒有脾氣,也沒有精神頭,整天怏巴巴的。有人說他到五六歲時還吃著奶,十六七歲到醫務室打針還要趴在母親的懷裡撒嬌。年邁的父母也覺得不好意思,笑著掩蓋說,他還是個孩子,大一點就好瞭。

老鴿子的父親生前給他留下瞭二間草房,還給他討瞭一個老婆。那年父親去世後,老鴿子的老婆還生瞭一個兒子。可是老鴿子沒有可以糊口的手藝,生活開銷全靠自傢的幾畝責任田,因而他的生活空間與謀生范圍都顯得狹小而逼塞。再者他那二間房子又是蒼老的土坯草房,和他的名字差不多,也做不得什麼生意。由此老鴿子每天無所事事隻能閑逛,餓瞭賴到哥哥嫂嫂傢吃一頓,累瞭蹲到社場的草垛邊曬曬太陽。

老鴿子管不上自已的老婆和兒子,因為哥哥姐姐都相繼成傢,為瞭生活他們也要起早摸黑的勞累著,很難再有精力照顧他。這讓老鴿子的心中產生瞭一種月落烏啼,獨釣寒江的感覺,原本那些可以依賴的條件都不復存在,他覺得一下子陷入瞭深深的泥沼之中。

一天夜裡,老鴿子的老婆偷偷扔下孩子離傢出走,這讓他氣的幾乎吐血,於是跑到哥哥嫂嫂傢胡鬧瞭一場,他認為老婆的出走大抵與他們過分的疏離有關。哥嫂都是憨厚之人也不與他計較。老閣子嗎!不找他們,找誰去!沒辦法也隻得安慰一下老鴿子說,倘若沒有飯吃可隨時來哥嫂傢犒一頓。

說實話,老鴿子平日遊手好閑早已讓傢裡的生活捉襟見肘,這位找來的老婆原本就是因為傢中貧困才跑出來的,現在發覺老鴿子的生活也失去瞭依靠,連吃飯都成瞭問題,既然如此再跑一次又有何不可呢。

中年喪妻是人生的一大悲,然而老鴿子的老婆倒不是死瞭,卻是偷偷地跑瞭。死瞭,哭一陣子嚎幾聲也就過去瞭,而跑瞭卻讓他一直生悶氣,更讓他在街坊鄰居面前抬不起頭。那些鄉村的多事者總是喜歡以渲染別人的隱私為樂,就像在風口處攪動著一個糞池子,把老鴿子的壞名聲臭及到鄉村每一個角落。他們不會顧忌傳播的范圍有多大,知道的人有多少,以及臭到什麼程度,總之都與他們沒關系。

我對老鴿子是頗為看重的,我看重他在貧困生活中依舊能談笑人生,寵辱不驚。然而我對他沒有生活計劃碌碌無為地混日子卻很難認同。聽老人們說老鴿子的父親離開瞭人世時,曾抓住他的手哆哆嗦嗦地說過一句話,讓老鴿子一定要好好過日子,老老實實做人。鄉村的人們就是這樣,總是希望兒女們保持著與他們一樣的溫和敦厚,覺得那樣才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,俗語說,忠厚傳傢遠。

老鴿子常到隔壁的商店閑逛,看著商店貨架上的食品,眼裡總是流露出企盼的目光。那些街坊買來的條酥,香味在街心都能聞著,就連包裝紙也被油洇的透明發亮。老鴿子原本也喜歡吃條酥,但他沒錢買。他學過泥瓦匠,也做過扛大包,但那些活計不僅累人也賺不來幾個錢。他考慮好久,最後認定自已要想過上好日子還應該去學廚子。因為他常常見到廚子從這裡買走白糖,蝦片等讒眼的食品,那些東西老鴿子就算輕輕瞥上一眼都會蹲在草垛邊瞎想半天。

通常人的性格是可塑的,在歷經貧困和艱辛後就會尋求改變,即所謂的窮則思變。老鴿子知道父親的遺囑是讓自已無論如何也要把兒子帶大,要解決這個問題,做廚子顯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。他聽說北圩隊的徐二連子是街上最有名的廚子,年輕時曾做過韓德勤傢的私人廚師。於是,老鴿子隻要打聽到二連子在哪裡掌廚,他就會趕到那裡找機會偷偷看著。

那些膘雞是由豬肉粉面做成,先是剁肉餡,後是上蒸籠,一個個步驟老鴿子都默默地看著記著。這樣的次數一多就被二連子發現瞭,二連子是受過磨難之人,文革時差點丟瞭性命,現在居然有人這樣羨慕自已,何況又是同一個生產隊的人,二連子自然特別高興,於是他願意親自指點老鴿子做膘雞的竅要。

老鴿子著急做廚子自然沒有耐心去慢慢地學,好在他很聰明,稍稍點撥一下便茅塞頓開。他認為自已是名師傳授,隻須學上個把月就行,可是半月不到,他已實在等不及瞭,覺得手藝粗糙點也沒關系,還是先出師在說。

在二連子的介紹下,村裡許多遇事人傢也願意要老鴿子去做廚子,老鴿子做的菜雖然單調些,但經過紅小碗一扣籠屜上一蒸,倒也圓拱美觀香氣四溢。老鴿子的優點是走菜比其他廚子都快,大凡三四十桌的席地他根本不須別人幫忙。這讓他倏間變成瞭鄉村的知名人物,整天忙得不亦樂乎。

老鴿子覺得在街上很難能找到與他抗衡的廚子,即便有,也是在做著他忙剩下的活計。那些主傢原本就是老鴿子不想去的,過去老鴿子不是廚子時,他們總是投來鄙夷的目光,那目光總會讓老鴿子聯想到糞池子,他們就是站在風口看著他笑話的人。

老鴿子自然不會幫他們做廚師,他覺得自已現在已是體面的人,變得成熟瞭,有本事瞭。這一點從他走向街道的步履中也可看出,那是極其自信而又從容的步履。老鴿子的臉上整天地掛著笑容,胸脯更是挺得正正的,他很樂意與人打招呼,覺得自已腳下將要走出光明亮麗的一途。

其實在村民們看來,他隻是一個貧困懦弱的二等廚子,那些正經廚子必須要登門約請,去時言語恭敬不說,走時還得付點辛苦費。而他就不用瞭,大凡村中有遇事人傢,他總會不請自到,而且還主動幫著忙這忙那。他更喜歡到廚房門口去詢問主傢的桌席如何安排,為此主傢也不好駁回臉面,更何況他還不要辛苦費。老鴿子的口才也鍛煉的不錯,他會向主傢講解著用他做廚子的好處,以及還能為主傢省下不少開銷等等。這卻讓村裡的其他廚子生意漸漸不好做瞭,為此他們常常惡狠狠地盯著這個不要工錢的廉價廚子。

老鴿子做廚子也就紅火沒幾年,因為他做菜既不註重外觀,也不願意聽取別人的意見,這也是一種典型的老閣子性格。他做的菜雖然乍看起來與其他廚子也差不瞭多少,但略一品嘗就知其手段隻能彰顯一角卻很難自成氣候。好事不出門,壞話行千裡,那些立於風口處的好事者又在沒日沒夜的攪和,謠言就像蝗蟲災荒一樣迅速地蔓延開來,漸漸的村裡遇事的人傢大多也不願意要老鴿子做廚師瞭。

這些片面的說法似乎有點對不起老鴿子,說實在的,就膘雞一項他在故鄉也算得上名傢,但隨著經濟的發展,鄉村的宴席早已演變的更加豐富多彩,老鴿子做事雖然勤快熱誠,但明顯缺少一種可以更新換代的技藝,這讓他與那些真正的廚子相比確實顯得有些尷尬。

老鴿子做不得廚子瞭,也就成瞭閑散之人,生活也沒瞭著落,棲棲遑遑瞭無定奪。他覺得自已的一生已無甚滋味,就像他自已做的菜,清湯寡水,缺少一種熱情,一種生活中的動力。

在去年的城鎮規劃中,古橋邊的房屋即將拆遷,老鴿子傢的土坯草房也在規劃之內。他沒錢買房,看著別人都在新宅基地重建房子時,他隻能無奈地長籲短嘆。他覺得,老鴿子這個蒼老又隨意的名字,並沒有給自已帶來多少運氣,似乎隻給他劃定瞭人生軌跡,註定他一生就像自傢這座年老的草屋,更像一隻即將失去歸所的老鴿子。

我不得不為那些父輩人嘆息,若他們看到被自已溺愛的老閣子連生活都舉步維艱時,內心不知會不會糾結難過。老鴿子的父親雖不是造就他一生窘境的主要緣由,但可以肯定他的溺愛卻一定給老鴿子的人生蒙上瞭一層霧靄。這種原本出於愛心的呵護最終卻變成一種精神人格的自戕。這也就是讓老鴿子之所以最終成為"老鴿子"顯得理所當然。

老鴿子為瞭生活,不得不重新思考,兒子已經大瞭,自已一直這樣混下去既對不起孩子也無法向死去的父親交待。為此他找到鄉裡的城管隊要求給一份掃大街的職業,隊長與他原是表兄弟自然不成問題。

那是一個冬天的清晨,街頭的一輛貨車撞上瞭老鴿子,這是他的第一天班,沒來得及搶救,也沒留下什麼遺言,他安安靜靜地走瞭。

老鴿子飽嘗人生起伏,行走於荒野鄉村,當他逐漸領悟人生一些道理之後,已是十分疲憊,可能他覺得自已是浪子回頭已無田可耕,終於說:“我累瞭!”默默地離開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世界。

老鴿子的葬禮當天,那個偷偷扔下孩子而離傢出走的老婆也回來瞭,據說她還跑到城管隊大吵大鬧要求賠償。老鴿子辛苦一生沒有給傢人創造什麼財富,他以這樣的方式離開,似乎也意味著把自已的生命形式轉換成一種更為悲涼的展現。

我那天也特地回去看瞭看,出殯的現場有很多人,他們都在為老鴿子的死而惋惜,為他還未成年的兒子去長嘆。我不知道人群中有沒有也叫老閣子的人,他們是否也會想起他的父輩曾經對他的細心關愛,更會去反思這種呵護給自已帶來瞭什麼糾結。我重新望瞭望老鴿子的房子,這草房原本就比其他房子矮小,現在似乎更加破舊頹然,好像正在等待最終的坍塌。

老鴿子已死,明天他那個老婆還走嗎?我不知道!老鴿子的草房會怎樣處理呢?我也不知道!但我知道不管是拆是建,是去是留,對於鄉村裡那些叫老閣子的人都會具有深刻的意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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